我坐在秋千上,望着天边的晚云,风从山谷吹来,满山的松树随风摇摆。风,形成了一股势,虽然每一棵树站立的位置不同、经历不同,此刻却集体随风向同一方向摇摆。气侯也是一种势,春天来时万物复苏、龙蛇起陆、候鸟归来,不管他们什么状态,处于何处。万物皆在势中,在势中浮沉,在势中生死,人亦如此。

势,有自然之势,也有人为之势。自然之势最大,自然如果失序,万物毁灭,人类只是幸运的活在自然相对平稳的时段里。人为之势也大,能破坏无数的生命,包括自己。《素书》云:“贤人君子,明于盛衰之道,通乎成败之数,审乎治乱之势,达乎去就之理。”,道数形成势,审势才知去就。审势明势,实在是安身立命最重要的智慧。

人为之势有四种最值得关切:1、历史趋势。这是大势,不可抗拒,它是由人类发展的规律决定的。就像工业革命以来,全世界所有地区纷纷进入现代化国家,没有哪个地区能保留传统的君主专制体制,而且几乎所有想复辟的人,不管力量多强都以失败告终。2、国际形势。它是由各个国家之间竞争合作,相互博弈形成的。它的走向,取决于彼此之间特别是大国之间的博弈。就像现在全球化秩序正在解体,区域一体化却在加速的趋势,就是中美欧俄等大国博弈的结果。国际形势其实和个人利益密切相关,只是和普通人的生活比较遥远,一般人看不到或看不清其中的因果联系。比如今年石油不停的涨价,其实和俄乌冲突影响全球能源供应链有关。而石油涨价会导致生产成本、运输成本等大幅上涨,导致物价上涨。3、由权力和资本发动的势。社会本质上是残酷的,温文尔雅只是其包装。其实我们都生活在权力、资本的丛林里,依附在权力和资本控制的社会秩序和各种机构里。大到国家政策,小到单位领导工厂老板,哪一个发动的势,是普通人可以抗拒的。只不过权力资本也懂得人心,会用各种“文化”把真相包装起来而已。4、人心选择形成的势。在历史长河中经常可以看到,在王朝末期,人心往往会汇聚起来,形成一股强大的指向统治者的势力。这个势力只要被野心家组织利用起来,就能够改天换地改朝换代。所以就统治者而言,社会成员结构最好是离散的原子化的。权力、资本,希望人心形成流量流向自己,却不希望人心形成势力指向自己。

上层人造势并引领变化,中层人顺势并适应变化,下层人被势与变化拖着走,逆势逆变化者被淘汰,这大概是定律。冷眼旁观,天下汹涌来往,不过“适者生存”而已。很多所谓的进步、成长、正能量,其实不过就是生存本能的适应罢了,不过是趋利避害、趋乐避苦、趋炎附势的本能而已。就好比现在科学代表着先进,人们都努力学习科学知识,如果有一天科学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灾难,反科学又会成为先进。又好比人类的思潮,总是在左右之间摇摆,向右摇摆的时候,左就是落后的,向左摇摆时,右就是错误的。又好比“短视频”“微课”“思维导图”这类东西,主流都大力正面提倡,其实在我看来,不过就是在努力讨好人的心智习惯,尽可能把知识信息加工成不用主体太努力思考,就能轻松吸收的短平快产品罢了,这样培养出来的脑袋大概很难做“信息含量多、抽象程度高、因果宏观复杂”的思考吧!

最为恶心的是,有些人把迎合权力、资本的私欲和邪见,迎合恶劣的世俗和潜规则,也美化成了成长、进步、成熟,甚至当成是一件很高大上的事去做,不仅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,还导致了社会的隐形腐化,里面所蕴藏的社会意义,聪明的人都很忌惮。社会常常不怕猛烈的撞击,最怕无声无息全面细胞的慢性腐化。一个国家集体的价值观和审美观,决定着国家的未来,我之所忧也。世势难违,时势难违,孟子曰“自反而不缩,虽褐宽博,吾不惴焉;自反而缩,虽千万人,吾往矣。”,吾心向往之,却不能达之。

这世界,势力盘根错杂,人们像候鸟一样被各种势驱动着,来来往往,起起落落。鱼在水中不知水,人在势中不知势,顺势而为可以是智者也可以是势力之徒,逆势而行可以是愚者,也可以是英雄。